中文  ENGLISH
于艾君 对谈 权弘毅

于艾君 对谈 权弘毅

2019年7月7日

 

 

于艾君:很高兴你能把这些作品集中起来做展览。这些作品的时间跨度是?

 

权弘毅:这些作品是我到上海十年之间创作的部分作品。我刚到上海时,各方面都有些水土不服,很多方面都要重新开始。来上海之前基本没有画过油画,学的是版画,以前一直做得也是版画。开始尝试画油画的原因之一是,我想找一个能够直接表达想法的材料,也想脱离以往的惯性思维表现模式,希望在作品上有一个突破。

 

于:这些作品的很多方面比如造型、语言、图式等都很有所谓年轻艺术家的特征,画面嗨皮幽默,细节丰富有趣,它们没有所谓意义的负载,这是与大多数中国前辈艺术家不同的。这是你主动追求并经营的吗?

 

权:作为70后艺术家,关注的问题不同于80、90后,相对而言比较沉重、深刻,总是把自己的命运,社会的问题和画布绑在一起。这次将展出的作品中有些作品的主题画面也体现了这一点,有些可能比较隐晦,不那么明显或者强烈。在最近的创作中,我有意避开这种沉重的主题,看问题的角度也开始发生了变化。我想在社会问题与画布之间建立一个沟通的桥梁,幽默、诙谐也许是一种轻松的方式,或者说愉悦的方式也能表达身边社会所发生、存在的问题。

 

于:你曾经就说过,你往往反复涂改作品,你说这与你犹豫的性格有关。我却由此看到了你对绘画甚至艺术工作诚恳的态度,甚至因此画面获得了一种丰实感。为什么会犹豫?犹豫的核心问题是什么?

 

权:犹豫的性格是跟心理素质有关。大体上画画想得特别多,却由不够自信和肯定,所以在作画时会把已经设计好的稿子在画布上反复涂改,或者在已经完成的作品上,觉得哪里不合适,就涂改一番。这样的涂改往往让作品走向“不伦不类”。

 

于:不是所有的绘画都需要即兴感和一蹴而就获得的。这批作品呈现出来之后,你会延续目前的工作状态吗?

 

权:的确,我的大多数作品都不是一蹴而就获得的。有些画本身就有“抹去重来”的需要。在那些反复涂改或者涂抹后重新画完的作品里,更多存留的是某种心里的不安定因素,是一种心理焦虑。

 

于:你说这些作品中都有些焦虑,为什么会焦虑?焦虑什么?

 

权:这种感觉来自于生存环境。我觉得我没那么幸福,对整个生活的环境也是忧心忡忡。在上海的十年间这种情绪一直有。焦虑的感觉往大里说,是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与人类之间的关系。往小里说,是这种生存关系影响到了个体家挺、孩子、父母,以及生活的每个细节。也许是性格原因,或许是岁数大了的原因,这种焦虑感越来越强烈。我是希望这个世界会变得越来越美好,起码对孩子们有个交代。

 

于:你认为画家需要关注社会问题和身份问题吗?如果你认为你的作品中有对这方面的反映,不妨说说。

 

权:我对身份问题比较敏感,因为我自身就身份问题的困扰,我是移民的后代。二战时期,日本侵占朝鲜半岛,为了生计我的爷爷带着我父亲到了当时的满洲,最后落户在黑龙江。我是在国内土生土长的朝鲜族人。由于有了这一层的关系,就不得不考虑“身份”问题。当然,现在所说的“身份”问题不仅仅是地域性的移民而形成的问题,它关系到更加宽广的人的价值观,政治学等等。这次展览中也有和“身份”有关的作品,在这件作品的画面里,侧卧的人长出了尾巴,很像电影“X战警”里的变种人,这样的形象像人但又不是人。这样的一个“假设”的物种很想靠近人类,但又受到人类的质疑。整个画面虽然平稳,但也体现了某种矛盾的存在。

 

权:至于社会问题,艺术家的关注点各有不同,有的艺术家“称赞”社会的发展,有的艺术家“批评”社会中出现的问题。从不同的声音中思考社会是理性发展的根基。当下的土地过度被开发问题,贫富差距问题,环境问题等等,都是艺术家可能会关注的问题。在这次展出的作品中,有关于环境问题的作品,也有关于社会精神问题的作品。我觉得现在比较流行的图像绘画,不应该仅仅是拍个照片之后,根据图片来画个画;而是应该关注“社会图像”,关注如何把社会中的现象在画布上呈现出来。

 

于:你也曾讲过你的风格多变,那么你理解的风格是什么?画家在表达这个时代(即使是所谓的自我,也是具有时代性的)的时候,你认为风格还重要吗?或者,简单说说。你想要怎样的“风格”?

 

权:我所说的“风格”就是大家所熟知的所谓的“风格”。我没有专门研究过关于作品“风格”这个问题。所以,我个人觉得,风格是一件作品的面貌。这样的面貌可以分为不同的类别。这种类别由形式的差别分类。可分为:抽象,具象,表现等。作品风格应该是个人对形式的理解,和思维以及表达方法有关。一个人的艺术生涯中,艺术表达方式也不是一成不变的。随着时间推移,艺术家的思维是会发展的。不同时期会形成不同的风格。但我认为一个人的表达风格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,所表达的方式是不是适合想要表达的主题。如果适合,最传统的表达方式也是很好的。没必要去迎合流行的,时髦的“风格”。

 

于:我们都知道你是朝鲜族人,这些年你却写了不少汉诗。说这方面的缘起和心得。

 

权:写诗纯属偶然。就像你所说的,我是朝鲜族,我对中文的理解没那高,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念的是朝鲜族学校,接触中文的机会比较少。小学和中学阶段有专门的“汉语文”课程,每天两节课,就像大家学习英语一样。课程的知识面也相当浅。现在的中文主要是大学里和社会环境中学得的。写诗是从2018年才开始的。18年初,我动了个脂肪瘤手术。手术后在医院里待着很无聊,就想写点东西。写诗,或者写短文不像写艺术理论文章那么枯燥,对生活有一点感觉就可以写点什么出来。有点像画画,有一点点感受就可以拿起笔来画上两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