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顺着线逃逸

文 / Aubry

 

50年代波普艺术将机械生产的现成图像引入绘画,60年代开始里希特将摄影引入绘画,画面中不掺杂主观设计与人为干扰的态度也体现出自杜尚以来的 “反绘画 ”(anti-painting)前卫艺术理念。 W.J.T 米歇尔在他的《图像理论》中认为图像化是当代文化中最为显著的现象,提出“图画转向”(Pictorial turn)试图把形象当做与语言共同建构世界的另一极,然而互联网的出现直接将一切的完整性击碎,日渐呈现出一种碎片化的景观。

 

吴凌昊亦沿用哈格·里希特“绘画现成品”的概念去创作,《弄脏新衣服》以The North Face橙色羽绒服作为背景,《Airpods》的图案是苹果公司的产品和广告画。与之不同的是,里希特借鉴的是现实生活,而出生于Z世代的他在素材选择上更多源于互联网的虚拟,如《摇滚骷髅》挪用自游戏的人物形象 [ 游戏:《骷髅:英雄杀手》]、《NM》整个画面的色彩像极了“超级玛丽”、《好风景》和《画的好》“GOOD”的颜色和环状样式很难不让人联想到“Google”。

 

互联网世界中,语言的统一反而是一种障碍,做好配置处理即可。在吴凌昊的创作中能看到大量与我们日常认知相悖的处理手法,图像被当作薄薄的图层悬置在工作区,原本应被真实描摹的物理世界中的元素都被他失真化处理,错置了真实与虚拟。《画的好》艺术家将曾经的画作挂在虚拟的画廊内,漂浮着的头像用虚线指向画作示意此画“画的好”,画面中却只有横亘中心的“GOOD”存在投影;《隐没》在这些漂浮着的不明符码撞击下,图像的完整性被重新组合,隐匿在了多层的碎片之中。广告画里的骑士渐行渐远,被一层白色渐变隐去的不只是踏马而去的身影,似乎“意义为零度”[ 引自鲍德里亚]的符号才是真实的存在。

 

眼睛、手指、头、躯干…在碎片化语境下被肢解开来零散在画面中,不同于超现实主义者通过潜意识在梦境中获得真实,现实正在由某种不存在的东西产生,器官在这里独自成为一个虚拟的身体而存在,按照齐泽克的说法这就是“虚拟的现实”。这些指示性符号作为画面视觉逻辑,既引导了观者视觉走向,同时又相互交错着小声地告诉我们“不要按着线写”,于是,指示线成了“逃逸线”(line of escape)[ 在德勒兹和加塔利在《千高原》中详细区分了三种“线”:坚硬线、柔软线、逃逸线。逃逸线(ligne de fuite)同样与其他概念一样, 是一个喻体。]。

 

它们向着中心背离,从树形结构的终端解散开来,从“难以控制的流变多样中成为碎片” [ 引自莫迪亚诺:《青春咖啡馆》],在这样一个 “生成“ (becoming)[ becoming(生成)是德勒兹最重要的概念之一。德勒兹的全部思想都贯穿着对生成(becoming)而非存在(being)的强调。]的过程,如果他们给了你画好线的纸,你可以顺着线逃逸,也许可以生成不同的纸。